2012年4月21日 星期六

東京遊觀賞美術展覽

2012年春節,待在東京23區內較長時間,總是有些零碎時間,「處理」掉的最好方式,其實就是去看畫展。好處是一兼二顧:減少待在外頭的時間,享受室內暖氣;又可接受心靈饗宴,跟真跡作第一類接觸。畫展也不受朝九晚五的時間限制,屬於較晚收場者(到晚上七點甚至更晚),所以是有時間彈性的。

這次的東京遊,我事先查到的是,澀谷東急文化村Tokyo Shibuya Bunkamura所舉辦的維梅爾與同時代人的書信畫展,該展是為年中大型維梅爾展作熱身,也算是該館落成二十年以來的系列慶祝活動,以維梅爾與同時代荷蘭畫家以書信為規劃主題,是屬於「質精」的展覽。而在上野車站前看到國立西洋美術館哥雅畫展掛旗,決定也可一觀,則純屬臨時起意者。此展就結合至少兩方館藏,總共擺出近一百幅畫作,分為十四個主題,可說是「量大」的展覽。兩者正好屬於不同性質的展覽,但都顯示出策劃者美術史素養的高度水準,值得讚賞。




澀谷東急文化村的旁邊就是東急百貨公司,因為地點顯著,所在路名也取成「文化村通」。由JR澀谷車站出站後過109百貨,沿著道玄坂通走即可到達。文化村本身是多功能用途,有音樂廳、表演廳、會議室、電影院、咖啡廳、簡單餐飲等,可供舉行小型記者會、多功能藝術表演。該場地定期舉行的「コクーン歌舞伎」由敢於創新的中村勘三郎結合劇場藝術工作者演出的老戲新演,也已有其名氣在外。此次我待在東京期間,表演廳正好舉行蜷川幸雄執導的「下谷萬年町物語」公演,座位賣光,加賣廊區站票。但我一想到要站上兩個半小時,頓時就放棄嘗試的念頭。反正,總有機會進去的嘛。

購買畫展票(1500Yen)後往下走到設在地下二樓的展場(Za Museum),可將隨身包包托入有鎖的寄物櫃,100Yen日幣投入一枚即可(取包時退幣)。展場禁止攝影,這是日本展場的共同規矩,所以沒有內部照。在日本很普遍的設計就是租用個人導覽機,可以邊聽由協辦單位之一的朝日新聞社內主播錄製的說明,在畫前待上好一陣子也沒有問題。日本人的排隊規矩照樣適用在參觀畫的動線上,個人自成一列循序前進。

目前收藏最多維梅爾的博物館位在阿姆斯特丹,該展畫作自然也是借自該處。維梅爾的真跡雖並未掛上最有名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想去看展場跟電影院聯合放映的同名電影也可),但放上「讀信的女人」這幅名畫也夠本了。光看維梅爾如何運用藍青色顏料,光影的塑造,以及畫中主角們肢體線條的展現,已經是具有相當代表性的畫了。另外兩幅寫信中的女子、寫信的女子與侍女,也是和主題「信」有關的作品。另外的畫家Jan SteenGerard ter Borch等荷蘭畫家,運用豐富的顏色去描繪商業社會的中產階級男女生活、交際、專業活動、書信往來及背後蘊含的商機與訊息流通顯然亦是了然於心,捕捉到tricky的瞬間。而我們也正好透過這些人的畫作,看到了荷蘭的「黃金時代」。


畫展中特別設一塊看板(展覽網頁亦有)告訴大家,十七世紀的「信」(今天還殘存類似形式的就是航空郵箋,只是現在三十歲以下的人還知道什麼是郵箋嗎?)是具備什麼樣的形式以及製作過程,是有用心告訴大家「這是怎麼一回事」的。顯然,畫的介紹並不止停留在技術原則,更重要的是畫中所呈現的社會與歷史意義。我喜歡策展人記住時代意義後的設計,時間脈絡與社會意義相當清晰。






看完畫展之後,我看了幾個樓層一圈,然後再到館內的雙叟咖啡廳喝茶順便吃晚餐。咖啡館內以木料裝潢,色調以沈穩放鬆的深色系為主,外頭亦有咖啡座,天氣好時陽光會透過天窗投入中庭。播放音樂以爵士樂為主。點了一道鴨腿肉配馬鈴薯的主菜(1800Yen),加杯奶茶,順便送了一小塊印上咖啡館標記的法芙娜巧克力糖。鴨肉上灑了點香料烤過,鴨皮嫩脆而肉汁還封在肉內,肉質紮實,口感不錯。事後有去過巴黎雙叟本店朋友說,本人算運氣不錯,沒有在東京雙叟吃到價位貴又不好吃的雷菜。

東急百貨自然也是有高貴、有中產階級物品散佈的綜合百貨公司。晚上七點以後有打折的新鮮水果,也有一保堂店面,可以採購名茶。受託購買的一保堂也順便在此KO。


***



最後一天中午將前往機場,上午退房之後,行李寄在飯店,我步往上野公園。上野公園匯集好幾家展覽館,近代美術館在進行北京故宮展,這就免了。市立館整修中。柯比意原始設計、日本學生們監工完成西洋美術館外擺有羅丹的雕塑(松方collection),具有明顯指標意義。特展主打哥雅,Goya,接近展期末尾,又逢最後一個假日,人潮很多。靠近入口的置物櫃客滿,必須到另一側的置物櫃才有空檔。






門票依例(1500Yen),哥雅展是特展,因此可持票進入西洋美術館的常設展區一併觀賞,其實是物超所值的。哥雅展的主題十四個,將西洋美術館本身藏品和普拉多美術館借展品相結合,有草稿畫、完成品等,加總近百幅,也算是將展場空間填到滿卻不致感到擁擠與壓迫的最佳比例了。太「滿」會讓畫看起來擠在倉庫一般,觀展的人也一樣覺得侷促,不過這有時涉及展場空間問題。東京這裡空間夠大,所以是比較好處理的部分。主題畫當然就是哥雅無敵的「穿衣瑪哈」,整幅紅絨牆面只掛「她」,當然所有的視覺焦點一定會放在那裡。

哥雅是畫風與情緒變化很大的畫家,從民間到宮廷,又回到民間,因此看他的畫心臟其實還是要比較強一點的。畢竟看到西班牙革命戰爭中的軍隊不仁,生靈塗炭,哥雅原來對宮廷人士的嘲諷寫實,至此更一變為黑暗地獄,顯然也不是很多人輕易「吃」得下去的物品。所以展場中還是需要擺一些他早、中期畫景物與人的畫作,比較具有地中海陽光與亮度色彩的畫來「平衡」一下觀者的心理。總之,此一展覽算是讓人完整看到哥雅處在不同的環境與社會互動中,個人風格變異的風貌。

另一個小特展是威廉布雷克William Blake的銅雕蝕刻版畫展。威廉布雷克會寫出「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的神秘主義詩作,也可以畫出「紅龍」的唇顎裂殺人犯Francis Dolarhyde所著迷的「變身」畫作,可也是出版個體戶,印製極少量的插畫書,繪製以聖經故事為主題的插畫。西洋美術館所展覽的版畫就是以這批聖經插畫為主題,以本身藏品為主要展覽物件的特展。本展就比較看到布雷克本人透過版畫呈現對於線條執迷,以及用線條勾勒出輪廓主線、構圖情節張力的格局。從中自可讀到布雷克獨特的神學觀點了,好好的看還是可以看出一些名堂的。


松方collection的關鍵人物:松方幸次郎(圖片來源: 矢野滄浪,《財界之人百人論》,1924年時事新論社)

常設展則是以從文藝復興時期的宗教畫始,至二十世紀的達利、米羅為止的西洋主線美術史相關作家與作品,以幾個展區作劃分,雕刻館另設一區。由於前面已經花了一個半小時在特展,留下來時間較為倉促,所以常設館所能花費的心思相對少些。該館的羅丹藏品也有名氣,擺在門口秀一下的氣勢就是不同。該館藏品主要可以見到日本人在經濟勃興時期國家力量投入藝術品收藏的氣魄與能力。主要畫家具有一定風格意義的作品會被列入收藏行列,顯見是有系統的收藏與規劃,策劃幕僚群的美術史根柢與基礎是紮實的。莫內的睡蓮大畫佔有一塊牆面的中心地位,以松方collection言,是夠值得的。宗教畫展區,對於太血腥的受難過程的刻畫,顯然還是有過一番自動過濾,所以並不著意讓人看到那過程中的「暴力」。好吧,就當這也是一種「普級」而非「十八禁」的考量,或者說是一種宗教情懷與生活經驗差異下的產物吧?